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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富士康:流水线上的年轻人平时在玩哪些游戏?

发布时间:2017-02-25 12:49:43 所属栏目:人物 来源:新浪游戏
导读:副标题#e# 作者:钻咖 富士康观澜厂区位于深圳龙华新区的东北部,从深圳长途客车站上车,大概要在高速公路上咣当三四个小时才行。 自上车的那一刻起,一种微妙的气氛就已经扑面而来了。司机一路都在接电话,他对电话另一端的各种人们抱怨着自己老板破产跑路

当人们急于挣脱自己身处的社会和经济环境时,铤而走险就成了正常的选择。有位受访人在获知我的记者身份之后,突然很神秘地问我想不想搞个“大新闻”。他自称知道有关富士康员工偷窃手机零件的事儿,“绝对没别人知道”,“给钱就告诉你”。富士康厂区周围的所有手机店都兼做回收,据说华强北的山寨机生产商颇为依赖富士康厂区外流的零件,而观澜各地出售的那些仅售1688的iPhone5s,据说也都是用偷出来的零件攒出来的。另一位师级干部从侧面证实了这桩大新闻,他曾目睹过流水线员工因为盗窃而被被拘捕,“趁着修设备的人来的时候把零件藏进楼顶空调里”。富士康大部分工服是没有口袋的,这也是为了防备盗窃问题。尽管如此,盗窃依旧是让富士康官方头疼不已。据报道,郑州富士康厂区上报的盗窃案件占当地检察院全年受理案件的三成以上。作案者多数都是年轻普工,厂外小广告上的电话一打就通,只要你手里有零件,就会有人开车来取。这类赃物的出售价格通常只有实际价值的几分之一乃至几十分之一,但获利依旧远高于普工的基础工资。

还有好几位受访人都遮遮掩掩地提到了一个“赌”字。在富士康厂区周遭,赌博似乎是远比游戏“正经”的娱乐方式,因为这样“钱才能生钱”,而不像打游戏那样,“全交给腾讯了”。月初时所有麻将馆里都挤满了人,赌注会随着发薪日的远去而逐步降低。地下六合彩在这里非常流行,这些庄家在店里摆一台随时转播香港博彩节目的电视,人们来这里押香港彩票,然后按照这些彩票实际的开奖情况领钱。一万块、一千块当然可以赌,庄家甚至也接受五块钱、三块钱的小额赌注,如果运气好,这些钱可以翻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维系着这种赌局的是原始的信誉,能当庄家的一定是年纪比较大、有一定口碑的人,而赌徒们手里则几乎没有任何可靠的凭证。一夜暴富的人当然有,但庄家连夜举家逃跑的事儿也时有耳闻。

赌博、拍卖、盗窃,这一切都是观澜的年轻人们试图“上升”的挣扎。他们缺乏有效、正常的方式来改善自己的处境,他们要么接受自己的劳动力逐渐贬值的事实,接受和自己父辈一样逐步萎缩的未来;要么就像一无所有者一样鲁莽地反抗。“向上”走一走是很多富士康年轻人最大、唯一的梦想,他们对未来的愿景十分抽象,只有一个向上的箭头闪闪发光。

而即使是这样一个模糊的愿望,也正一天天地被生活磨褪了光泽。流水线上机械化的劳动会让人变得麻木,有位受访人曾这样总结自己在富士康的生活:“每天下班回宿舍,就感觉自己又死了一点。其他感觉,什么都没了”。

走近富士康:流水线上的年轻人平时在玩哪些游戏?

一双被丢弃在路上的高跟鞋,它差不多就代表了观澜爱美姑娘的整体服装风格:抢眼,艳丽,质量比较一般。

无论是小高,杨姐,小梦,还是小磊,他们对富士康员工的感觉都是“差不多”这三个字。穿着差不多的衣服,领着差不多的工资,每个月在差不多的日子没钱,又在差不多的日子有钱;而他们又都会多少提到一两个跳脱了“差不多”的怪人。

怪人的定义非常广泛,这其中有些人是真的怪,而另一些人在外界看来或许正常的不得了。杨姐提到的怪人是个不知名的普工,那时杨姐正和其他数十位当天被录用的普工排着队等待审阅。这时候队列中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烦躁起来,他顶撞线长,大声抱怨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还“手舞足蹈的,特别激动”。杨姐说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情绪,“就是排队排久一点,人多一点”,而男人也无法理解她和其他工友的情绪,“他说你们怎么待得下去,这里都是封闭着的,窗户都没有”。后来男人走了,杨姐则顺利进入方盒子一般的车间工作。她把这件事总结为“要是他运气好一点到一楼车间工作就不会出事了,一楼有窗户”。

小梦提到过一位叫他印象深刻的普工。当时他正跟其他师级干部一起参加自行车越野活动,这位普工不但参加了,而且还拥有一辆准专业级赛车。小梦估摸着那辆车至少要顶普工大半个月收入,这还不算车上的各种高价配件。他觉得那漂亮的车子和黝黑的普工有种说不出的不搭配,这大概是因为越野骑行是一种彻底的娱乐活动,不像iPhone,至少还是个生活必需品。在采访后期我曾问过几位富士康员工有关越野自行车的事,他们都完全不理解,“又累又花钱,骑那东西干嘛?”

除此之外, 小梦还提到了一位真正的“怪人”,那是位喜欢跳舞的普工。小梦用“疯狂”来形容这位舞者,他每天会带着耳机来上班,一边听音乐,一边有规律地扭动身体做出舞蹈姿态。周遭的人会窃窃私语着让出半径一米的圈子,而他照样我行我素。小梦从来没跟这位舞者说过话,可与他同期的所有员工都知道有这么件事儿,还有人专门过来看热闹,“有人说他跳的挺好的”。大概半年后,舞者“变正常了”,他不再跳舞上班,进厂区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样默默地低着头。舞者的改变在小梦看来是改邪归正,他说这是“环境的影响”,是“成熟了”。这位前任舞者后来当上了设备管理员,算是一次难能可贵的晋升——他再也没有跳过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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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富士康,“自杀”是个绕不开的话题。连环跳楼事件恐怕是富士康员工这个群体在公众眼中的第一次集中露面,一段时间内人们乐意探讨和窥视这些人的生活方式,也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一定是生活困窘贫穷。来观澜采访之前,介绍人向我再三强调“他们的问题真不是穷”——富士康的年轻人们面临的并不是经济上的匮乏,而是心灵上的赤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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